谁动了我们的田地——从“包产到户”到“新农人”，农民为什么一直富不起来

文|山里的孩子

 

 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，从小就听我爹说：“以前吃大锅饭，干多干少一个样，没人有劲儿干活；后来包产到户了，田是自己的了，干多干少自己说了算，村里人像疯了一样往地里跑。”爹说那时候真有劲儿，早晨三四点就下地锄草，中午顶着太阳也不回家休息，干完自己的，还去做些副业。头几年确实好了点，日子看着有奔头，家家户户盖房买家电，感觉只要肯吃苦，就能慢慢翻身。

可这几十年过去了，真正翻了身的有几个？你看现在，村里年轻人能出去打工的都出去了，老的在家守着几亩地，一年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，赚的钱还没打工的孙子零花钱多。养猪赔，种菜赔，玉米卖不出价，化肥年年涨，辛苦一年下来，除去成本几乎没剩下啥。更别说一场病、一场旱涝灾，家底一夜回到解放前。

有人说那是因为咱懒，咱没文化，咱不会经营，不懂市场。我以前也信这些话，可越活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。咱哪懒了？一年四季不歇着，天一亮就下地，天黑才回来，像牲口一样干活。咱哪没文化？现在农民都用智能手机了，直播、抖音、电商都会搞，可是你看看，那些真能靠种地发财的人，是不是早就不种地了？

问题到底出在哪儿？我们老百姓说不清，可我这几年也看了不少东西，翻了些书，也跟外地一些搞农业合作社的朋友聊过，慢慢有了点明白。

“包产到户”刚开始的时候，确实给了农民一点自由和干劲儿。那时候大家甩开膀子种自己的地，有了收入，有了动力，这是个好事。可问题是，这制度到了后来，慢慢就露出了它的问题：咱虽然种的是自己的地，可卖却要卖给市场。而市场，是不管你辛苦不辛苦的，它只认一个字：利。

举个简单的例子。你今年种了三亩玉米，辛辛苦苦收了下来，运到镇上的粮站，结果告诉你：今年玉米收购价跌了，每斤八毛。你不卖吧？家里没钱吃饭，地里也没地方堆；你卖吧？一算账还不如不种。可你能不卖？市场说了算，你没资格跟它讲情面。你辛苦、你汗水、你投入的时间和精力，在市场那头都不算账。

这就叫“价低伤农”，你种得越多，赔得越多。可为什么会这样？因为你一个人面对市场，没资格谈价。你今天种玉米，隔壁村也种玉米，整个县都种玉米，收的时候市场一饱和，价格立马跌，你们谁都赚不了钱。可你想换？换啥？种菜吧，明年大家一起换，照样赔。种棉花？棉花加工厂早跑光了。

咱农民就像无数个单打独斗的小蚂蚁，各干各的，谁也不认识谁。可市场那头，是大的收购商、公司、资本。他们联合定价、压价、拖账期，我们就只能接受。你说，这像不像老百姓一个人去跟城里的大老板讨价还价？

更麻烦的还不止这些。现在的农业，不是过去锄头加人力能干出来的活了。一亩地，从春播到秋收，得撒肥、打药、防虫、防病，机械化、精细化样样不能少，光靠人已经干不过来。可这些东西，哪样不花钱？农药、种子、农膜、机械，全得掏钱买，都是市场价，可咱卖出去的粮食，是被压价的。买进高价，卖出低价，这买卖谁都赔。

你以为只有你赔？全国几亿农民都赔。国家每年还要发农业补贴、退耕还林补贴、购机补贴，这些钱说是补助，可说到底，是为了“保住”这个没人想干却不能垮的行业——因为大家都明白，一旦没人种地了，这国家饭碗可就空了。

所以说到底，咱农民为啥始终富不起来？不是我们懒，也不是我们不会经营，而是这条“市场包产到户”的路，把每一个农民都变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小生产者，面对一个强大无比、无法商量的市场。

这个系统，让你种地，却不让你议价；让你投入，却不给你保障；让你吃亏，却要你闭嘴。于是，种田人越干越苦，越种越穷。

有的人开始想另辟蹊径，比如开直播、搞电商卖农产品。这些人被叫做“新农人”，被说是“新一代农业希望”。你打开电视、手机，到处都是他们的宣传：回乡青年、返乡创业、生态种植、文旅融合，好不风光。

可你再细看，就发现有意思了：他们真的靠种地活着吗？有些“新农人”，其实不种地，或者种地只是门面，真正赚钱的是“流量”——拍视频、搞打赏、接广告、卖网课。还有些，是靠政府项目吃饭——申请一堆补贴、包装成“示范基地”，种多少倒不重要，宣传到位就行。

还有的“新农人”，背后是公司、资本、甚至房地产企业。他们搞“乡村振兴”，建“农业园区”，动不动就上亿投资，结果地是租农民的，钱是拿政府的，利润归自己。真正干活的农民，不过是个零工，甚至没有社保。说穿了，这哪里是“新农人”？这叫资本下乡，是另一种形式的圈地运动。

这些人有的是本事，有的是门路，有的是关系，和咱农民压根不是一路人。我们拿着镰刀种地，他们拿着手机种内容。我们图个饭碗，他们图的是风口和融资。

所以啊，不要再被那些光鲜的词忽悠了。真正靠土地养活自己的人，今天依然苦，依然被市场牵着鼻子走。只不过，这次的“市场”，披上了互联网和高科技的外衣，看起来不再粗暴，却更加深不可测。

那有没有出路？我觉得有，而且这个路其实我们早就走过，就是“合作化”。

你想一想，如果全村人不是各种各的地，而是大家把土地集中起来，由一个合作社统一管理、统一种、统一卖，会怎么样？农资可以统一采购，成本就低了；销售可以集中议价，不用被压价；还能请技术员搞病虫害防治，年轻人干机械、搞网络、跑市场，老人妇女照料种植。这样一来，大家都有活干，有钱分，种地也不再是孤军作战。

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尝试了，搞“土地托管”、“集体经营”、“农民合作社”，只要搞得规范，不让人侵吞，不让人钻空子，真的能让农民在土地上获得一点尊严和安全感。

合作，不只是抱团取暖，更是重新建立农民自己的力量。咱一个人小，可咱千千万万个农民要是能团结起来，就不是谁都能欺负的“边角料”，而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。

但合作不是一夜就成的，也不是说说就灵的。它需要信任，需要公平，需要制度保障。这也就说明了：让农民过上好日子，不能只靠市场、不能只靠个人“能耐”，得靠大家组织起来、联合起来、相互依靠、共同抵抗那看不见却处处设限的“市场逻辑”。

我们不是不懂经营，也不是不配富裕，我们只是被困在一套单打独斗、永远吃亏的系统里。破这系统，要靠集体，不是靠明星农人。

所以，别再说“勤劳能致富”那套话了。勤劳我们早就有了，只是少了合力。合作社，是农民重新找回力量的起点，是让种地不再是苦役的希望。别再把希望押在那些“新农人”身上，也别再指望市场来眷顾我们。我们自己的命，得靠我们自己联合起来去争。

就像过去那样，一家一户点着油灯熬不过这个世界，得大家一起点火，照亮田地，也照亮未来。

 

编辑：鑫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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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：2025年6月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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